京城苏家有两个养女:我,和姜嫣然。苏修瑾二十岁生辰那日,姜嫣然因他错选负气出走,
次日便传来她京郊遇害的噩耗。而我,成了苏修瑾的新妇。婚后多年,我为他操持苏家,
孝顺公婆,生儿育女,自认无愧于心。可他五十大寿那日,当着满堂族亲,
他竟说要将姜嫣然迁入祖坟,与他并骨。“若不是你!嫣然怎会惨死?!”我摔了药碗,
却换来他冷眼,“你这种毒妇,也配和嫣然比较?”当夜我便急火攻心,吐血昏死。
弥留之际,连亲生儿女都站在他身后,说:“娘,您确实亏欠嫣然姨娘。”再睁眼,
我回到了苏修瑾选妻那日。苏父端坐高堂,神情肃穆:“修瑾,该选妻了。
”苏母笑着戳他胳膊:\"我看凌春就不错,这几日修瑾见她都羞得不会说话了。\"我垂眸,
指尖掐进掌心。上辈子,苏家早内定我为主母,论才学手段,我确实压姜嫣然一头。可这次,
苏修瑾抬头,目光落在我脸上,满是刻骨的恨。我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怨毒,突然笑了。原来,
他也重生了。既然你这么想要和姜嫣然一生一世,那成全你们便是。1我跪在苏父苏母面前,
“父亲、母亲,凌春相貌丑陋、才学泛泛,实在配不上修瑾。”苏修瑾猛地抬头,
眼底错愕一闪而过,转身时衣摆带起一阵风。我知道他要去找姜嫣然。
此刻她还不知道苏家有意撮合我和苏修瑾,还没赌气去京郊。正来得及。膝盖跪得发麻,
心底却泛起苦涩。前世几十年夫妻,到头来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。“凌春,你可后悔?
”苏父的声音突然响起。我抬头,对上二老写满不可置信的脸。前世将我视为己出的长辈,
此刻眼中满是疑惑。我吐出一口气,声音轻得像风:“不后悔。修瑾心有所属,我成全便是。
”苏母刚要开口,又想起苏修瑾方才决然离开的背影,话头猛地顿住。我行礼退下,
回到院中,开始收拾东西。隔日,我望着小厮欲言又止的模样,指尖捏着茶盏发烫:“说。
”“公子昨日在烟雨楼为嫣然姑娘摆了八宝宴,
请花魁跳了整夜的霓裳舞......”小厮头越垂越低,“京中都传,
公子要娶嫣然姑娘为新妇了。”茶水在杯中晃出涟漪。我松开手,
任青花瓷盏在桌上转了三圈,突然抬手将信鸽放了出去。白影掠过屋檐时,
正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。连廊转角,苏修瑾正温柔地搀着姜嫣然进门。
她绯色裙裾扫过青砖,他眼底的笑意比前世大婚时还要真切三分。我转身要走,
却听书房传来苏父的怒吼:“胡闹!苏家掌事还轮不到她姜嫣然!”“爹!
”苏修瑾的声音尖锐得刺耳,“凌春凭什么占着绸缎铺子?
她不过是个......”风卷着后半句话撞进耳朵,我捏紧衣角,
突然想起前世他大婚那夜,抱着我的嫁衣喊了一整夜“嫣然”。那时我以为他醉了,
如今才懂,或许从始至终,他都没醉过。2苏父攥着账本,
指尖在“云衫坊并入”那页压出褶皱:“绸缎营生是苏家根本,凌春经手三年,
官户供应、布匹走货她门儿清,突然换人......”“爹!”苏修瑾打断他,
\"我已放话要娶嫣然,您难不成要为了个外人,驳自己儿子的面子?\"我站在廊下,
听着瓷器碎裂声混着姜嫣然的娇笑传来。前世我耗尽心血将苏氏绸缎做到京城第一,
他坐享其成时只说“夫人辛苦”,如今倒为姜嫣然急红了眼。一炷香后,苏父将我唤进书房。
他靠在梨花木椅上揉眉心,鬓边白发刺得我眼眶发酸:“凌春,
铺子的事......”“父亲不必忧虑。”我打断他,将账簿和玉佩推过去,
“账目我已理清,各铺子分册也备好了。”苏父盯着那块祖传玉佩,
喉结动了动:“你母亲及笄时给你的......”“苏家该有新主母了。”我跪下磕头,
额头触到青砖时突然想起前世大婚那日,我替苏修瑾整理喜服,
他摸着玉佩说“此生定不负你”。原来有些誓言,比玉佩还易碎。书房门突然被推开,
苏修瑾大步跨进来。姜嫣然挽着他手臂,笑得比蜜还甜。“爹,如何了?
”他径直从我面前走过,连眼风都没施舍半分。苏父指了指桌上账簿和玉佩,
声音发沉:“凌春都交接好了。”姜嫣然眼睛一亮,伸手就翻账簿,玉佩往腰间一挂。
苏父眉头皱成川字,却听我忽然开口:“且慢。”苏修瑾猛地转头,冷笑如刀:“怎么?
后悔了?”我指尖点在账簿某页,墨迹与其他不同:“这页是京城官商供应的契书,
官印、人脉、回扣记录全在这儿......”苏修瑾翻账的手突然顿住,眉头拧成结。
“若交接时漏了细节,官家怪罪下来,苏家铺子可就......”我顿了顿,看向姜嫣然,
“妹妹能处置妥当?”姜嫣然攥紧账簿,强笑着:“姐姐多虑了,修瑾哥哥会帮我。
”“最好如此。”我正要走,苏修瑾突然冷喝:“姜凌春!从今日起,你被逐出苏氏商户!
”姜嫣然却叫住我:“等等!”她指尖缠着玉佩流苏,笑得像朵带毒的花,
“姐姐既不是苏家人,该把不属于你的东西还回来......”“比如?”我转身。
“自然是苏家这些年给你的所有!”她声音尖起来,“修瑾哥哥,你说呢?”3话声一落,
书房里静得离奇。我并未看向洋洋得意的姜嫣然,而是将目光投向苏修瑾。
“这也是你的授意?”他垂着眼,脸色阴郁,始终不敢与我对视。沉默如刀,割得空气发紧。
“砰!”苏父突然拍案而起,“胡闹!凌春在苏家长大,就算没成亲,也当得半个苏家女!
”“爹!”苏修瑾却猛地抬头,“嫣然说得对,既然走到这步,就该断得干净。
”我忽然轻笑出声,笑声冷得像冰棱扎进他骨头里。他脸色骤白,手指无意识抠着桌沿。
“苏叔父。”我声音轻却字字如钉,“那咱们就好好算笔账。”“及笄那年接手苏氏绸缎,
三月出新染法,月销万匹,盈余三十万两。”“六月签官户罗锦契书,年利不下五十万。
”“一年后推上门裁衣,盈余八十万两……”每说一句,苏父的脸就沉一分。
苏修瑾手指在桌面敲出闷响,他太清楚这些数字意味着什么。前世苏氏吞并各家独大,
靠的不就是我这三年打下的根基?“除去人情往来,我为苏氏挣了五百万两有余。
“我盯着他,“苏家养我十四年,这五百万两,够还了吗?”苏修瑾喉结动了动,没说话。
“从今日起。”我退后半步,“我姜凌春净身出户,与苏家银货两讫,各自两宽。
”姜嫣然忽然嗤笑出声,指尖捏着金凤簪尾轻轻一挑:“姐姐倒会算账,
可净身出户不是这么算的......”簪子被她猛地扯下,发髻散开,青丝垂落。
我吃痛咬唇,她却不罢休,指尖划过我云锦裙摆:“这料子,万两黄金都难求吧?
”胸前玉面佛牌突然被拽走,强烈的拉扯感让我的心猛缩,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我的。
“修瑾哥哥你看!”她举着佛牌对光细看,“这成色,怕是能抵苏家半年进项呢?
”玉牌从她指缝滑落,“当啷”砸在青石板上。我扑过去跪地疯找,碎玉扎进掌心,
血珠混着泪滴在石缝里。“哎呀姐姐,怎的这样不小心?”姜嫣然用帕子捂着嘴笑,
眼里却淬着毒,\"修瑾哥哥,我真不是故意的......\"苏修瑾拳头攥得发白,
却始终没转头。“苏修瑾。”我攥着碎玉站起来,血顺着指缝滴在裙摆,\"十四年情分,
当真要分文必争?\"他喉结动了动,终是别过脸去。我忽然笑出声,声音抖得像风里的纸鸢。
伸手摘下发钗,珠串噼里啪啦砸在地上。外袄、半衣、锦鞋,一件件落地。“凌春!
”苏父冲过来要拦,却被我抬手止住。最后一件中衣滑落时,苏修瑾猛地转身,
瞳孔骤缩:“够了!”“修瑾哥哥心疼了?”姜嫣然突然扯住我胳膊,指甲掐进肉里,
“姐姐这身子,怕不是也用了苏家的钱养......”“啪!”,
清脆的耳光声惊飞了檐下雀鸟。姜嫣然捂着脸跌坐在地,我赤脚踩过碎玉,
血脚印蜿蜒成河:“从今日起,我姜凌春与苏家——”“再无瓜葛。”4从苏家旁门走出时,
我只穿着贴身衣物。巷内突然涌出三五壮汉,堵住了去路。“苏家不要的破鞋,
兄弟们今儿有福了!”领头的壮汉搓着手逼近,腥臭味扑面而来。我后退半步,
砖墙抵住后背,用力喊着:“滚!”“装什么清高?”瘦猴小厮突然扯住我衣襟,
香帕“啪”地甩在地上,“嫣然**说了,
今日要我们好好......”我猛地咬住他手腕,血腥味在嘴里炸开。“**!
”他反手甩了我一耳光,我趁机撞开人群往巷口狂奔。风声在耳畔呼啸,脚底石板硌得生疼。
眼看就要冲出巷口,后颈突然一紧。“还想跑?”壮汉掐着我脖子按在墙上,
狞笑:“嫣然**可交代了,要我们哥几个好好疼你!”我挣扎着想要反抗,
眼看已陷入绝境。“咻!”破风声擦着耳际炸开,一支云箭扎进壮汉肩头。他惨叫着松手,
我踉跄跌出两步,抬头见巷口停着辆繁贵马车。熏风卷起金丝绣祥云的帘角,
玄色锦袍的男子倚着车壁,他指尖还转着袖箭,轻笑:“今日,怕是各位的忌日。
”话音未落,侍卫已如虎入羊群。刀光闪过,最后一声哀嚎戛然而止。
玄色大氅裹住我颤抖的肩:“姜**,祖父想请你过府饮茶。”我盯着他腰间玉牌——季存,
定国侯府独孙。前世我耗尽半生才摸到宫门的皇商,此刻竟主动递来橄榄枝?
“季公子好算计。”我拢紧大氅,指尖掐进掌心,“刚帮我断了苏家,就要我入季家笼?
”他低笑,俯身贴近我耳畔:“姜凌春,这世道......”“与其当被弃的棋,
不如做执棋的手。”我抬头,对上他眼底的锋芒,突然笑了,“季公子,请带路。
”......第二日,苏家别院。苏修瑾攥着京中传来的小报,指节泛白。
信纸在掌心攥成硬块,字迹却仍刺目。“苏家养女姜凌春赤身巷战,**之名坐实!
”“勾引外男多人苟且,苏家忍痛逐出!”他闭了闭眼,眼前浮起姜凌春蜷缩在巷中的模样。
可翻到下一页,又见小厮寻来的消息:“巷中多名壮汉横尸血泊,未见姜凌春踪迹。
血泊里躺着块素白帕子,边角绣着半朵凌霄花。”苏修瑾长出一口气,刚要松懈,
目光落在帕子上时却僵住。“修瑾哥哥在看什么?”姜嫣然的声音突然响起。她挽住他手臂,
目光扫过那团皱巴巴的报纸,眼底掠过一抹阴鸷,转而娇笑:“京中消息就是快,
不枉我找了几个壮汉堵巷子。”苏修瑾猛地看向她:“你安排的?”“自然啊。
”姜嫣然亲他唇角,发间步摇轻晃,\"修瑾哥哥这么好,姜凌春哪配得上?
现在再没人说你选错人了。\"苏修瑾唇角扯出僵硬的笑,心底却像有火在烧。
眼前又浮起姜凌春在巷中的模样——她蜷着身子,却还死死攥着那块帕子。
他突然抓住姜嫣然的手:“之前那个小帕呢?”姜嫣然指尖蜷了蜷,
笑容凝在脸上:“早不知道放哪了……修瑾哥哥怎么突然问这个?”话音未落,
眼泪已“啪嗒”掉下来,“难道你忘了?那日你说要娶我的……”苏修瑾没说话,
手缓缓伸向藏在身后的帕子。姜嫣然见状,哼道:“你答应过我的!幼时就答应过!
”苏修瑾握紧帕子,起身就走。西园姜凌春的卧房里,一切如旧。他拉开抽屉,
里头堆着些旧物:断线的木马、残缺的泥人……都是他幼时玩腻了随手扔给她的。
苏修瑾翻找的动作突然顿住——断箭。指尖触到箭矢缺口时,整个人如遭雷击。
记忆如潮水倒灌。那年围猎,他偷溜进猎场,被流箭擦过肋骨。温热的血浸透里衣,
意识模糊间,有个女孩扑过来,用帕子按住他伤口。“别睡!我带你找郎中!
”他攥住她手腕:“我爹说,男女肌肤之亲要负责的……”话没说完就昏了过去。
再睁眼是在猎场营帐,姜嫣然守在床边抹眼泪。郎中说多亏包扎及时,否则性命难保。
他转头问姜嫣然:“是你救的我?”姜嫣然抹泪的动作顿了顿,没否认。此刻,
苏修瑾攥着帕子的手青筋暴起。帕子上绣着半朵凌霄花,正是姜凌春最爱的花样。
他踉跄两步,撞翻抽屉。旧物哗啦啦散落一地,其中一张泛黄的纸条飘到脚边。
“今日救了小公子,他非说要负责。可他不知道,我偷了他扔掉的木马,早想嫁他了。
”苏修瑾瘫坐在地,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。错了。全都错了。他一直以为,
那个小女孩是姜嫣然。可直到此刻,他终于看**相。所谓情愫,所谓追悔莫及,皆是泡影。
几十年来对姜嫣然的愧疚,对姜凌春的厌恶,都成了笑话。原来救他的人,从来都是姜凌春。
5苏修瑾盯着门框上那道浅浅的划痕,心口像被挖了个洞。
那是姜凌春去年生辰时刻的“岁岁平安”。他扯了扯嘴角,“原来是你,
凌春......”当晚,苏家大堂里觥筹交错,族亲们围着姜嫣然转,
活像一群见了蜜的蜂。姜嫣然今日穿了件粉色锦裙,金线牡丹晃得人眼疼,
她挽着苏修瑾的手臂,指尖在他掌心轻轻划过:“修瑾哥哥,这菜色可还合你胃口?
”话音未落,她的目光已扫向主桌右侧,那里本该摆着姜凌春的椅子。此刻椅子还在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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