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的一天上午十一点半,柳林县城飘起了毛毛细雨。在清河南路薛家湾桥头的马路牙子上,乔刚将褪了色的蓝格子太阳伞支棱起来,路过的三四个行人在伞下躲雨,有个大娘正扯着嗓子喊:“乔刚,给俺孙子的童车安个铃铛!”“记着咧,一会您过来取!”乔刚回复道。
下雨了,乔刚难得清闲,坐在自己简易的修车铺门前扒拉着手机。这时候强飞跃从薛家湾桥上推着电动自行车下来,车轱辘瘪得像晒蔫的茄子。“乔师傅快给看看!前闸捏到底都打滑,车胎不知道咋了,没气了!一会还要在青龙师范小学接孙子了。”乔刚把手机放下,一个手指头顺着轮胎缝一摸:“让碎玻璃碴子扎了,老哥别急,一会就好,不会耽误你接娃!”
这话可不是吹牛。自打20岁开始修自行车,今年44岁的乔刚修过的车数不胜数。
乔刚单膝跪在马路牙子上,右手拇指沿着电动车前胎外侧快速摩挲,在气门芯下方两指宽的位置找到车胎上的碎玻璃碴,他指尖一勾将玻璃碴子弹飞,金属打火机咔嗒弹出火苗,燎了燎锥子尖的倒刺。
锥子扎进破口时发出刺啦一声轻响,他手腕顺时针转半圈,像拧钥匙似的扩了扩洞口,碎橡胶末簌簌落在地面上。左手捏着带金属钩的夹子,从塑料袋里扯出半根烟卷粗的胶条。锥子尖勾住胶条末端的线头,手腕猛地发力往前送,整根胶条眨眼间没入胎面,只留两指长的尾巴在外头晃荡。
“呵!”乔刚攥住胶条尾端狠狠一拽,橡胶与空气摩擦的“嘣”声里,胶条被拉长至原来的两倍,又在回弹时牢牢嵌进破口。多余的胶头用剪刀齐根剪断,他指尖按了按补好的位置,粗糙的指腹能感觉到胶条在胎面下绷出微微的弧度。最后抄起便携式打气筒,活塞下压的嗤嗤声里,胎压表指针蹭蹭跳到2.5bar。
“好了。”
强飞跃要扫钱,乔刚说:“老哥你这是打我的脸!紧个闸加个气,不用了!”
正说着,不远处放学的铃声响起了。穿校服的小学生哗啦啦涌出校门。“得嘞,那我去接孩子了,谢谢了!”强飞跃骑着电动自行车走了。
乔刚摸出水杯喝了口水,和记者唠起嗑:“那会儿刚20岁,不上学,跟人在街头学修自行车。头个月给人补胎,胶水抹不匀,叫师傅骂得都不敢抬头。”他笑着拍拍工具箱,“现在人都骑电动车,咱也得跟形势不是?”
乔刚修车技术好,对人也很仗义。退伍老兵刘大爷经常过来坐,所以他的三轮车链条被保养得从来不生锈。去年腊月二十二,修车摊来了个哭哭啼啼的孩子,赶时间去学校了,电动车半道坏了,不知所措。乔刚让孩子放下车,骑着他的车去了学校,然后自己冻手冻脚蹲地上修了一个多钟头。
到饭点了,乔刚摸出手机:“婆姨,给我留饭,我一会回去吃!”电话那头:“知道啦!邻居王大爷车子坏了,回来顺便给看看!”几个闲人坐在车摊边,聊着身边的大事小情。
“师傅!”远处跑来个小年轻,崭新的山地车歪歪扭扭,链子卡住蹬不动!“后生家慢些!”乔刚取出润滑油,用手捏着链条一抖一送,哗啦啦转得溜圆……(记者 木二东)
来源:吕梁晚报